除了本命以外的产粮小号。
小滑板/全知读者/爱娜娜
【百日瑞金-19Day】星河孤岛（短篇一发完）
#与狐狸太太 @宴息 联动世界观！不过我文笔渣写不出宇宙那种壮美，最后就写了像是日常+冒险！瑞金万岁！！
#在下深度游戏王中毒患者，文中出现的卡牌游戏就是自己爽一把，看个乐呵就好~
正文
1
金躺倒在灰色的土堆上，看着无垠星空。恒星按着固定轨迹行进，在宇宙安静燃烧，而地面上的人，在经过无数光年后，只能感受到冰凉却璀璨的星光。
不过这不是属于他的星空。确切说，不属于他所在的宇宙。
他习惯性地掏出怀表，连带着还有一枚不小心掉出来的硬币。他手忙脚乱地捡起硬币，塞进口袋后打开怀表，看着它的以逆时针方式行走的指针。还剩一年。
“想开点，金，还有一整年，十二个月，三百六十五天！”周围没有任何人，金也就放肆起来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，还顺带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。
一年，这是金仅剩的，活着的时间。
假设你手中有一枚硬币，正面和反面互相对照，而金所在的世界就和硬币一样，存在左右两个宇宙，右宇宙为正面，左宇宙为反面。接下来，把硬币立起来，中间的夹缝就是第三位面宇宙——也被称作被放逐的宇宙。
金就是这里的居民。在他之前的生活里，这里是从未改变的贫瘠荒凉，本地居民似乎都窝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，要么前往其他宇宙，要么惶然等待自己的倒计时归零。
这个世界的人，在出生那一秒便进入了倒计时。有人是十年、三十年，还有人仅有短短的几天。在刚降临到世界就被迫感受不断逼近的死期，他们仿佛是创世神被遗弃的垃圾，被丢弃在巨大的垃圾场，无处可逃。
背负这样的命运后，第三位面的人幸运地被潜藏的“规则”赋予了一次扭转未来的机会——去左右宇宙寻找自己硬币的另一面，找到他，让对方抛硬币。
用硬币决定命运，如此荒唐，但第三位面的人只有这个办法才可以活下去。
“什么命运不命运！我，新一代宇宙小战士，是不会向命运屈服的！”金手指着头顶的星空，立下豪言壮语，“等着吧，姐，还有格瑞！我要征服星辰大海！”
说完，金就笑得满地打滚。
他收住心思，来到了失落星河。这只是一条灌溉作物的普通河流，对大多数人来说，仅是一处水源而已。但是金很喜欢这里，童年记忆里，他总是跟在那个银发的小小少年身后，来到河边，看着他一板一眼的练习刀法，枯燥无味，可金总是看不厌。河水缓缓流淌，泛着莹蓝的流光，一旦深夜子时，宛如奇迹一般，将漫天星辰倒映在河水中。河面那无垠而又寂寥的夜空，群星闪烁，就像是用生命发光，耳边呼啸的气流此时成了不知名旅人弹奏的琴声，如此奢华的风景，与他短暂的时间结合，竟是无与伦比的美丽……
金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，把硬币丢了进去。噗通一声，溅起水花，然后决定命运的硬币就沉入河底。
生命在倒计时也无所畏惧，仅剩的人生我要自己决定！
2
说的壮志凌云豪气冲天的，其实根本就是你想去找他们吧！
进入右宇宙前一刻，金还吐槽了自己一把。
他很想他们。
倏地，金忽然听见了一阵很细微的声响。
像是刚破蛹而出的翅目类昆虫，挥动薄翼的声音。转瞬即逝。
右宇宙，某颗星球，某家冷清的书店里。金发的少年趴在前台，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塑料包装的卡包，简直要用视线把这小玩意看穿。坐在他附近的紫堂幻，被金如饥似渴的眼神吓到，小心拍了金的肩膀。
金的注意力转移，眼里还是亮闪闪的：“怎么了，紫堂，你也要和我一起见证稀有卡诞生吗？”
紫堂一字一顿，咬字清楚：“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稀有卡……”
“那还用说吗！因为我感受到它在召唤我！”金笑得灿烂，眼睛都眯成了缝。
紫堂耸肩。说实话让金如此沉迷集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啊。
初遇金的时候，紫堂幻正好被一群不良堵在了巷子里。他都快被勒索习惯了，而且自己看上去又好欺负，柿子要拿软的捏，这道理他都明白，也不是没想反抗过，可是自己太弱小了。
正当不良A不怀好意拿着白晃晃的刀子在他眼前晃悠时，一阵清亮的声音突兀响起。
“哎哟，这里是哪……”
来得不合时宜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！放开他！”
又来得恰到好处。
少年双目瞪大，挥舞着拳头，凭着惊人的敏捷力在混混间穿梭。明明身体瘦小，却潜藏无比巨大的力量，还有坚强的心。
“吃我宇宙无敌正义之拳！看我打穿银河威武之踢！”
……除了羞耻感爆棚的台词。少年身手灵活，但是他体力明显不行，还是硬吃了一记拳头，半边脸都肿了。
“不、不用管我！你快走！”紫堂幻喉咙早就干哑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腿软到差点站不直。
对方完全没理会，但在转身时看见紫堂幻动嘴皮，眼神又有期待时，金居然还抽空比了一个习惯性的胜利手势。
“来啊，我们一起打爆他们！”
这句台词一点都不帅！
可是很奇怪，心底的恐惧与不自信似乎驱散了……
结局当然是两个人一起把不良ABCD全赶跑了。鼻青脸肿的两人看见对方挂彩的蠢样，一起笑了。
当时，紫堂发现，金不是假装没理会，而是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，并且是非常突然地。
金掏出了怀表。赫然入眼的就是逆时针行走的指针。
第三宇宙的人！那么失去听力就应该是金进入右宇宙所付出的代价。
紫堂幻神情严肃，带金来到他开的书店里，一字一顿说道：“别让这里任何人知道你是第三宇宙的人！右宇宙的人对放逐者们很不友好！”
金愣愣神，终于看懂紫堂幻的唇语后，笑着点头：“没事！放心好了，谢谢你啊！”说完还拍拍胸脯，没有丝毫危机感。
紫堂幻被他的无畏笑容打败，想了一圈，无奈地刚买来的面包连着一包还未拆封的卡包递给金，这卡包还是面包房送的，是款火遍宇宙的卡牌游戏，名字叫《凹凸世界》。
（在此做个简单介绍，《凹凸世界》是款火遍全球的卡牌游戏，每个人都有2000的基本分，分为人物卡和技能卡两种，一开始先抽五张，每回合再抽一张，如何搭配如何攻防，非常锻炼逻辑计算以及战术素养。上述规则参考经典动漫《游戏王》，看不懂没关系，描写并不多，玩个梗看个乐呵。）
金狼吞虎咽，吃完特好奇地拆开卡包，瞬间被设计精良的卡牌折服，无比向往地看着紫堂：“紫堂紫堂这个游戏怎么玩？”
从此，金就开始沉迷卡牌无法自拔。
摔！这游戏祸害青少年！
而且稀有卡掉率太小了，买五十包说不定才能得到一张！奸商！
“紫堂！我拆到八星稀有卡了！”
这个看脸的游戏根本不能玩！紫堂幻心在滴血……
3
金暂时就在紫堂幻的店里打起了工。好在是个本就需要安静的地方，听不见也没多碍事。紫堂幻开这家书店就单纯图个清静，且书店环境很好，种类也齐全，倒也算比较赚。
金是个闲不住的主，时常缠着紫堂聊天，不是聊卡牌就是聊他童年发小。
被放逐的人们，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珍贵，因此愿意付出时间和你待在一块的人，更是珍贵无比。小时候的金特别皮，总是想着法子来折腾，他见着格瑞时，简直跟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，激动地双手双脚扒拉住格瑞，大喊“我有小伙伴了哈哈哈”，差点被勒到翻白眼的格瑞死活推不开，只能生无可恋地望向别处，任由金色的脑袋拱来拱去。
当时，秋笑得爽朗：“从此都是一家人了。”
小小的格瑞嘴皮子抖动，最后啥也没说，就咬紧嘴唇用力回抱了金。
同样小小的金感受到热烈的拥抱后，隐形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，“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！”
当然在日后，格瑞对永远丢不掉的小尾巴还是很无奈的。
“噗——”金想起格瑞那副略带嫌弃故作老成的样子就要笑，明明都是小孩子，干嘛那么早就想当大人。
想到格瑞，金的心中就会泛起一丝丝的苦涩。被一枚硬币禁锢的命运，究竟如何破解，又究竟是怎样的规则，无人知晓。因为从第三宇宙出去的人，没有一个回来。这些人包括金的姐姐秋，还有童年发小格瑞。
“……嘿嘿，我跟你说，格瑞他人可厉害了！”金动作无比夸张，站直身体，摆正脸，“平时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，但其实都是假象。长得很帅哦，而且头发是银色的，还被发带绑的直冲天。嘿，但是你见到他一定会认出来的！”
金很笃定地捶了捶胸，特骄傲地用鼻子吹气。
“……那他去哪了？”很顺其自然的一句话，却让金莫名有点沮丧。
说者无意，听者有心。
格瑞去哪了，他也不知道。
“所以我来找他了！”
“可是……”第三位面宇宙的人来到左右宇宙不是为了寻找延续生命的方法的吗？目前不了解第三宇宙其他情报的紫堂，加上谣言误导，只知道一旦是遇见第三宇宙的人，就会给人带来不幸。
这个不幸甚至可能是死亡的威胁。
但从金清澈剔透的眼里看不出别的杂念，紫堂在心底默默松口气。
他无意间瞥了眼门口，真的只是无心的举动，几乎就是一瞬间，犹如接近没油的火机，跳出最后一点火星，他张大嘴瞪圆眼，抓住金的肩膀，问：“那人是不是银头发，发带是黑色的，哦对，眼睛是不是紫色？”
“是啊，哇，紫堂你见过格瑞啊！”金的笑容颇有憨态，忽然灵光一闪，僵在原地。
“刚刚一个人想进店，突然又跑出去了……”紫堂尽可能咬准每一个字，天知道他其实也很紧张。话音未落，金单手撑桌，起跳就翻越过去，眨眼间就没影了。
“哎，金！”喊了一声后，紫堂才想起金现在是听不见的。
金觉得自己从没像今天这么快过，简直是用生命在奔跑。身为路痴一枚，在闯进一片明显疯狂占地的违规建筑中他愣是没啥迷失感。七拐八拐的，终于是看见一点格瑞的衣角。
他伸出手，就像飞蛾扑火，竭尽全力，哪怕前面是足以灼烧自己的烈火。
“格瑞——！”金大声喊道。
他跨越第三宇宙灰色的土堆，跨越失落的星河，跨越当初两个小鬼拥抱的时刻，时针漫无止境地追逐分针，而我所有的孤独悲伤在遇见你就全部消逝，咔哒一声，两枚指针并合全部归一。
对面的人脚步顿了，就这个迟疑的瞬间，金猛地蹬脚一跳，自身重力加上这份速度，格瑞直接被扑倒在地。
金双手双脚一起缠抱上去，不顾一切地贴紧。
“不准逃，格瑞！”金闭着眼睛，狠狠吸一口气，即想让自己冷静下来，又确认这是属于格瑞的气息。
格瑞揉揉被摔到的鼻子，扭着劲想起身，但背上那只八爪鱼扯都扯不下来，拽了金，又点点他的脑袋，示意他抱归抱，先挪个位置。金一直记得小时候两人相处的小动作，这时特别听话地改正面抱住格瑞的腰。
“为什么要躲着我啊？”金仰起头，脸颊鼓鼓的，他湛蓝的眼染了水色，湿漉漉雾蒙蒙。从他这个角度，格瑞原本就好看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，紫罗兰的眼睛由于光线被遮掩，而有点漆黑，看久了仿佛要被吸进去。
回答他的是一只大手，啪地拍在金鼓起的腮帮，然后金软乎乎的脸颊就被掐了。
“唔——”
对方掐够了才放手，金捂着变红的脸颊欲哭无泪。
有一点他很疑惑：“格瑞，你干嘛不说话啊……”
突然福至心灵，金悟道：“你的代价是不能说话？”
格瑞点头。
金突然笑了，笑得要多没心没肺就有多没心没肺：“那太好了！我也听不见，我们俩现在一聋一哑正好。”
格瑞无奈地耸肩，站起身拍拍灰。不管动作多么自然平常，但金就是觉得格瑞在心里说了他一句“笨蛋”。
这是啥？发小之间的心灵感应吗……
4
格瑞其实没想逃。
同为放逐者，为了让倒计时停止一定会试图去另一个宇宙，何况是金。只不过世界真是小，他不过正好来到这个星球，正好路过一个书店，正好又想起某本书想买。结果，几乎是命运一般，撞见了那个金发的少年。
当耳边响起风铃声时，格瑞身体本能屈于思想，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可被金柔软的怀抱圈住时，格瑞脑子就空白了一瞬。那一刻，他应该是广阔的蓝天所拥抱，成为最自由的白鸟。
简直是无药可救。
金半拖半拽他来到紫堂幻的书店里，笑靥生花，说是自己在这交的朋友格瑞也认识认识。
紫堂幻和格瑞大眼瞪小眼，谁都没说话。
格瑞是因为根本不能说话，紫堂纯粹是因为紧张，金描述的人突然出现在门口，气势汹汹来去如风，人又高又帅还特么一身腱子肉，被金亲切地拉着，表情还有点臭。
关键是，第三位面宇宙的人又多了一个！又一个！紫堂幻内心有个正在蒙○呐喊的小人，哀戚下半生或许真的要不幸了……
可紫堂幻没想到隔了半天，就又见金趴在前台摆卡牌，边摆边嘀咕该用什么搭配才能发挥更好的效果。
紫堂幻没忍住伸手打断金。
“这张人物卡，配上技能卡就能发挥特殊效果……嗯？紫堂怎么了？”
“你的朋友……”
“哦哦，你说格瑞吗，他走啦。”
去哪，你们不是刚见面吗？
他心里的话还没说出口，金就抬起头盯着紫堂幻的眼睛，认真地说：“紫堂，我们是被宇宙放逐的人。”
紫堂幻噎住了声，咽下了多余的话。
“格瑞找到他的命定之人了！”金的情绪突然高昂起来，开始原地转圈圈，要不是空间狭小，他简直可以跳支舞，“虽然是我猜的。”
“……”紫堂幻黑线，一时间好多疑惑都没问出口。
比如你是怎么知道的？你为什么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开心？
时间应是一颗闪耀金色光芒的流星，从星空飞速划过，连尾巴漏下的光点都抓不住。金来到右宇宙满打满算将近了三个月。这么多天来，金除了尽心尽力帮忙照看书店生意。满脑子就是想要给自己的牌组配上更适合的卡。为此他也算是跑遍了很多地方。
永远闲不住的金，时不时会利用自己宇宙赋予自己的能力进行空间跳转。当然这个跳转副作用也很大，首先体力耗尽，其次不能被其他人看到，否则就再也不能用。当然要是别的人知道金使用这个能力仅仅为了集卡会吐血的吧。紫堂当时特别担心金的时间会不会来不及，金一副轻松的表情，还拍了拍老妈子紫堂的肩膀让他放心，说自己时间还很充足。
总之，金相当感谢即使翘工还依然愿意随时收留自己的紫堂，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一手握住紫堂的手，一手捧心，动作夸张，还扭着腰：
“紫堂你真是好人啊！”
“……没事。”
“那紫堂我去去就回！”
——之后金一去就再没回来。
5
“亲爱的命定之人，我……终于找到你了……”放逐者放软声音，泫然欲泣。
对面的年轻人恐惧到脸色煞白：“……你、你是第三位面宇宙的人！”
“没错，但我只是祈求一件小小的事。我们的命运太可悲，被束缚在一枚小小的硬币中，只有命定之人抛硬币才能决定生死。反面我就能活……抱歉，实在是太让人困扰了吧……”
显然对方被吓得够呛，但听完对方所说的后，立马换上狂喜的表情：“哈哈真是可怜又卑微啊！但不都是你的命吗？”
“关我什么事呢？只是你自己短命！什么抛硬币，简直太可笑了！”
“……”
“活该啊你！哈哈哈！”
笑声在狭小的空间刺耳。笑声停下，对方竟觉得这种事相当有趣，便让放逐者交出硬币，他决定享受一次这种决定别人命运的感觉。这是会让人上瘾的。
放逐者怯懦地交出那枚精美的银制硬币。
“来吧，来个正面吧，我实在好奇你们这些放逐者怎么死的！”
哐啷。硬币落下旋转，然后倒下。正面的数字亮晃晃的。
“是正面！来啊，死吧！”他笑得面容扭曲，却在看到对面放逐者近乎灿烂的诡异笑容后噤声。
“是啊……太好了是正面呢……可倒计时还没停……”
被称命定之人的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刺入胸膛的匕首，仅仅一眨眼他就失去了所有。所有流动的血液此刻变得冰冷，肌肉层开始逐渐分解，皮肤破裂，浑身上下都在被撕扯，他却连痛苦嚎叫都做不到。最后沉默地化为光子然后悄然消散在空中。
“哈哈哈！倒计时停了！我活着了！”放逐者举起匕首，放肆大笑，裸露的手腕忽然浮现一层黑色荆棘的图案，如同烙印般刻印在躯体上，冰冷的“Victory”字样昭示的是怎样残忍的荣耀。
硬币正面，唯有杀死命定之人才能活下去，失去理智只想沾染血腥，而刻上印痕后的放逐者将终日精神衰弱，直到精神死亡。
附近倚靠着墙的格瑞握紧了手中宽大的刀具，碎长的刘海挡住眼睛，看不懂他的神情，只一张泛白的嘴唇泄露了心绪。
他不想看到这个场景，一点都不想。可这是第几次了？总有恰好那么几个放逐者诱哄欺骗到命定之人抛硬币，恰好都是正面。不是你死就是我活。一个有关命运的赌局，轻巧又沉重。
遇到那个人时，身为放逐者可以听见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共鸣。
在金身边他无数次听见那阵清脆的风铃声，宛如夏日蓝天，微风带着丝丝热气拨动风铃，一声声清脆的旋律……
他从不畏惧所谓生命的倒计时，他所有开心的时光就留给了金，也就无憾。
格瑞攥紧拳头，手里那枚银制的硬币深深嵌入皮肉，割肉一般的疼痛。一旦想到他有一丝可能性害死金，恐惧像是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爬满心头，啃噬撕咬，渐渐蚕食。
“格瑞！”清亮柔软的呼唤仿佛就萦绕在耳边。
格瑞轻笑一声，忽然间，所有恐惧做成的枷锁都松动。
那就离开金。
反正时间所剩无几。
同一时间，某个星球的某个角落。金成功迷失，好不容易从一个人贩子那里逃脱，现在面临的就是找不到吃的和住的地方的大问题。
说来也是金倒霉，不小心跑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，然后就被人捂了帕子，再醒来似乎都不是一个星球了。没啥遇骗概念的金半路醒过来，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抗，又被一个拎着双剑从天而降的不知名男子给救了。英俊的男子自称最后的骑士安迷修，坚决抵制一切违法犯罪行为。
“谢谢！”金很感激，“你是要成为警察吗？”
“对，我是骑士。”
金思考半天并不是很懂这中间的逻辑。
“你要是遇到一个系着头巾，带着锤子的人，还有他的邪恶团体，一定要躲远点。这些恶党无恶不作……”
“说什么呢，混蛋骑士！”
这还是说来就来啊！金看安迷修反应回头发现了人，嚣张跋扈，一看就不像好人，那人掂了掂手中造型新奇的巨锤，当头挥下。
骨骼清奇的金灵活躲开，接着刀光锤影，两方厮杀。
“哇塞……好酷！”金夸了句。
“雷狮今天就是你的死期！”
“还不知道是谁的！”
夸完就开溜，谁知道这两人会不会波及无辜观众啊。金小心翼翼撤走，凭着见鬼的直觉，来回穿梭于各色狭窄的小道，竟幸运地来到了大道上。一看街边景观，和紫堂那边的小镇完全不是一个风格，不知道自己在哪就根本没办法空间跳转，看来是回不去了。
叫天天不灵之时，金在繁华的街道被一个叫鬼狐天冲的人拦住路，然后很热情地开始推销他们公司的产品。说得天花乱坠不给金任何反驳的机会，几句话就能把人带进了坑。
“……虽然看你讲了很多，但是我听不见也没钱……”
“……”
交易结束。
努力不翻白眼的鬼狐偶然瞥见金口袋里的卡牌，心里小念头咕噜噜转了几圈，发了“善心”告诉金，让他去找“星月魔女”。
6
星月魔女其实很好找。这如雷贯耳的称号，街上随便拉个人一问就知道了。在街角处一家占卜店，店铺招牌上明白写着“星月小屋”四个大字。待金进屋发现所谓魔女竟是个清纯可爱的同龄少女。
“你是想来占卜什么？”她叼着棒棒糖，笑着看向金，“让本小姐猜猜，你是在找人？”
金眼睛瞪圆，一副懵懂，慢半拍后终于回神，不可思议地看向魔女：“好厉害！你怎么知道的！”
少女面容俏丽，得意地把糖从这边腮帮子转到另一边：“那当然！”
“我叫金，嗯，因为有些原因我听不见，所以希望你能慢点说。你叫什么名字啊？”
“凯莉。哎，一来问什么名字？你不是来占卜的吗？”凯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暴露了自己真名，只怪那个男孩笑容太过干净纯粹。本着顾客是上帝，她开始咬着字费力说话。
凯莉恨恨地咬碎了糖果。
金朗声笑道：“互相认识大家都是朋友了！”
“谁要和你是朋友！”凯莉扶额，耸肩叹气，“你是来做什么的？看上去一点都不焦急。”
“嗯，来找人。”金肯定了凯莉一开始的说法，“我找不到我姐姐。不过我姐姐很厉害，我相信她一定没事！”
“看样子你想找另一个。我猜猜看，那个人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？”
“这你都知道！”金眼底的佩服完全不是装的，这让凯莉有种非常不爽的感觉。
她从随身得到包里掏出自己心爱的卡组，眼睛微眯：“找我占卜可不是免费的！来决斗吧！”
说到卡牌决斗，金可就得意了，来回蹦了三下，掏出卡组还摆了自认帅气的pose，然后叉腰大笑：“太好了终于有人和我玩了！你不知道紫堂他一直不怎么玩，我一个人可无聊了！”
这种典型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，凯莉是最不擅长对付的了。
“废话少说！”凯莉摊开卡牌的决斗纸，与金面对面，凯莉洗牌还洗了个花式，金的表情一眼就能看穿，佩服里还带着小羡慕。等到游戏开始，金的气场就变了，脸上笑容不减，但是湛蓝的眼底的认真，压着人就要喘不过气。
“本小姐就先攻了！”凯莉抽牌，“嘿嘿，你运气不好呢，让你感受一下我的王牌，召唤‘星月巫女’！”
居然是超级稀有卡——星月巫女！金愣住了，看着华丽丽金色镶边的卡牌，各种羡慕。
轮到他的回合，金抽牌：“那我也让你见识一下吧！嘿！从手牌发动技能卡‘矢量箭头’，根据其效果，特殊召唤人物卡‘普通少年Gold’！上吧，Gold！矢量冲击！”
“休想！‘星月巫女’特殊效果发动！被攻击时使伤害为0并强制结束对方回合！并且丢掉一张手卡使攻击力翻倍！”
“哇我还没作布置就强行结束，这卡太赖皮了吧！”
“我还没说你呢，居然利用技能卡来特殊召唤怪！你这什么稀有卡？”
“嘿嘿，我运气好拆到的！我还有‘烈斩’和‘小斯巴达’呢！哇你慢点说我来不及看懂了！”
“都是特殊召唤八星的稀有卡！”凯莉激动了，“你到底运气有多好啊？”
“嘿嘿——”金笑得牙齿外露，雪白到亮眼。
决斗激烈，你来我往，凯莉的攻势步步紧逼，金巧妙防御又出人意料地反击，眼见凯莉就要获得胜利，可局势却奇妙地像忠犬般倒向金，还跟金特黏糊，哼哧两声就要四爪朝天。
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能抽到想要的卡！一定是现场印卡了！不服，本小姐不服！
心绪千回百转，凯莉面上还是笑得开怀：“好久没遇到能打败我的人了，这场战斗很愉快！”
“我也是！凯莉谢谢你！”
再次被少年笑容闪到眼睛，凯莉表示很糟心。
“那就来占卜吧。”
7
凯莉带领金来到一个放映室，像是小型电影院。本想介绍一番，想想那样说话好费劲，就拿过一张纸写道：“这年头用什么水晶球塔罗牌什么的都已经落伍了，本小姐的占卜是直接给你放电影，不光可以知道自己想知道的，还可以享受视听的盛宴。”
金一开始是兴冲冲的，等到幕布上出现画面，登时僵在原地。
那是格瑞发红了眼，用刀刺向自己的一幕。没有流任何血，他当场就化为了光子消散，之后，格瑞痛苦地跪倒，捂住脸，无声地嘶吼。画面抖动散成雪花，那是金和格瑞在右宇宙分别的时候，格瑞遇到的事——硬币落下显示正面，然后杀死命定之人。一次次地重复，一次次感受命运的嘲弄。
心底某一块柔软被猛地刺入尖锐的东西，剧痛之后又是一阵阵钝痛，反复折磨，偏又不给解脱。血液变得冰冷，手脚变得麻木，汹涌的情感瞬间淹没了金。
第一个涌上来的是心疼，逐渐是懊悔，哀伤，恐惧。他想抱住格瑞，别怕，不用怕，不要伤心。
好好活着……
幕布画面再次跳转，这次是格瑞空间跳转，去往了左宇宙。
咯噔一声，一块石头落了地。金一直雾蒙蒙的未来忽然晴朗，终于不再迷惘——他要拯救格瑞。
不只是单纯地见一面而已。他认定的最重要的人不多，心的空间也就那么大，姐姐是无可替代的亲人，而格瑞，不仅仅只是发小而已。
是家人。
凯莉看不到幕布上任何画面。按理，她自己的占卜道具，不可能看不见，可就是有某种奇妙的规则束缚了其中奥秘。
这就意味她什么都帮不了。这种不可控的情绪真的很难受，凯莉归因于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产生的惺惺相惜，绝对不是别的什么可笑的友情。
“谢谢你凯莉！”金待放映结束后，郑重地对凯莉鞠了个躬，“我走了。”
他的眼神坚定无比。
凯莉心里忽然释然了：“走吧，祝你加油咯！下次我是不会输的！”
再次空间跳转。这次金不像之前那样随机去往别的地方玩顺便集卡，这次他只有唯一一个方向——格瑞身边。
星河倒转，无数光点飞速倒退，他看到小时候与格瑞一起戏耍的草地，他们并排躺着，白色的花朵包围着他们俩。柔软又宽大的花瓣，还悬挂几滴降落未落的露珠，鲜草的清香和花朵的芳馨都沁人心脾，香气濡湿后晕染，纷纷吸入每个毛孔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如此清晰地记得那份香气，只记得自己笑得开心，身边的小少年估计被感染，眉眼弯弯，比什么都稀奇。
连带着记忆都变得绚烂无比。
最终金降落在了左宇宙。据说是与右宇宙对立又相互关联的宇宙。
这里是怎样的地方？金无法去用自己的眼睛去欣赏，因为世界在他看来不过漆黑一片。
这次的代价是视力。
格瑞是怎样的？金心里调皮的心思转动，窃笑起来。
……在寻找格瑞之前还是先想着自救吧。耗尽体力正趴在郊外某处的金正挺尸，并努力想要忽视身上黏答答冷冰冰的蠕动感，还有凑近脸时金听见的吐信声……所以这是掉哪了！救命啊！
8
运气一向很好的金这回依然欧皇附体，路过某位好心人解救了金，并好心问他来自哪里。听见声音，是个女孩，很甜很可爱。金忽然感觉脸上一个激灵，原来是对方用温热的茶杯贴着自己。
“喝吧，暖和一下。我是凯莉。”
！
金内心突然炸了！凯莉！？和那个宇宙的凯莉感觉好不一样啊？
“凯莉？你是占卜师吗？”
“嗯？”金问了一个很没头没脑的问题，但凯莉并不介意，还温和一笑，“不，我只是个闯南闯北的旅行者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不过曾经有想过找个不用走太远的工作呢，占卜，是个不错的选择。不过我选择出门，去见见这个世界。”
金开始怀疑这个凯莉也不一定就是这个世界的凯莉吧，或许只是重名？哪有这么温柔的样子……
“我叫金。你好凯莉！”
凯莉轻笑：“我知道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见过你。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。”
金愣住了，脑海里回想起曾经姐姐曾经说过，两个宇宙相互关联，一个人在某个时刻因为选择不同会走上不同的路。姐姐还说了一个很高深的理论，但是金没听懂，只记得两个世界有着另一个自己，不一样命运的自己。
然而第三位面宇宙的人没有变化的命运，更没有另一个自己。
可是，因为自己是个单独的个体，能遇到不一样的他们，也不失为一种精彩。
和凯莉同行前往另外一个陌生城市时，金在温和的风中听见了透明虫翼振翅的嗡鸣。低沉喑哑，一刹那就又随风而去。
这个世界成了瞎子的金无法再玩卡牌他很伤心，不过又很快振作起来。他在各个地方辗转，很是奇妙地，遇见了不一样的人。成为了摇滚型歌手的安迷修，据说唱歌表演都是一副视觉系彩妆；成为了公务员的雷狮，金路上不小心和他撞到，彬彬有礼，要多绅士有多绅士；还有成为一个大慈善家的鬼狐，还是一个公司的最高层；最让人意外的是紫堂，成了富家少爷，上了金融报纸头条。
凯莉描述了许多他们的故事。
每个人有着截然相反的命运。
“哈哈哈哈！”金忍不住笑起来，“真的很有趣啊！”
“是啊！”凯莉应声。
金的时间很快进入标准倒计时，一年时光说短不短，但绝对不长，转眼间，又过去三个月。三个月，依然没有格瑞的消息，毕竟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，找人实在太困难了。
可是金不服气。
再次与格瑞相遇有点猝不及防。
拄着凯莉特意准备的拐杖，只是去街上买个面包，顺带看看老板还会不会送卡包，心里想着这次一定要拆到好卡然后找到格瑞对他炫耀去，然后转角就撞上了人，跌入熟悉的怀抱。
砰砰砰——心跳加快，剧烈得让金就要喘不过气来，心中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最后翻滚成为巨浪。
“格——”金颤抖出声，但第一个发音还未完全就一阵天旋地转，他被格瑞抄膝窝打横抱抱起，然后疾奔。
这下金意识到，那阵阵振翅的嗡鸣越来越刺耳，疯狂刺戳他脆弱的耳膜。
是它！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声音！阴魂不散，步步紧逼，现在成为了威胁格瑞的存在。嗡鸣声渐小，麻木的神经重新活跃，铁锈般的味道便争先恐后钻入鼻腔。是格瑞受伤了！
“它”让格瑞受伤了！
这种认知，让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愤怒。愤怒之后又是无比冷静，想到以格瑞的本事不可能随便中招，那极有可能是后面的“它”流的血，毕竟格瑞不会吃亏的性格从以前就没变过。总是格瑞在保护自己，又因为自己格瑞才会遇到这种事。金握紧拳头，是男子汉遇事就不能怂！
镇定下来的金被抱着虽然颠簸但不成问题，目不能视但听力灵敏，他掏出口袋里的东西，一个猛劲削过去，击中对方。他最喜欢的卡牌现在派上用场了！
“它”的一点停顿都成了最佳机会，之后格瑞熟门熟路就甩开了对方。
暂时安全的两人终于是松了口气。
紧接着格瑞就很不客气地松了手，突然失去支撑的金一屁股就栽地上了。
“嘶……屁股要变成八瓣了……”金眼角都带上了泪花，金双手摸索着，拽住格瑞的裤子然后起身。
“看不见了？”格瑞扶住金，捏了捏金有些瘦弱的胳膊，都没几两肉。
“是啊，你呢？”金问完，格瑞停顿一会才继续说话。
“听不见了。”
“噗哈哈哈哈果然啊！”金双手慢慢往上摸着，然后轻柔地捧住格瑞的脸，“你没事真的太好了。”
格瑞感受脸上温暖的触感，眸色深沉。他的手很暖，从以前就是，寒冬来临时会给他捂着脸捂着耳朵，却不管自己冻得通红的脸颊，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？
伸出手贴近金的脸，看他一切因为自己而做出的微小反应，长睫如羽微微颤动，湛蓝的眼无法聚焦而添了几分茫然无助，微干的嘴唇翕动，露出一小段潜藏在里的艳红。他很喜欢这一切。他与金互相捧着对方的脸，额头贴紧，传递彼此的温度。
“嗯。”
“我要套牢你，格瑞，别跑了……”距离问题，金都不能大喘气，温热的吐息悉数喷薄于格瑞面前。格瑞一旦开口，两股气息交缠流动，就像是在亲密的接吻。
但格瑞闭着眼，疲惫地倚着金，把金挤入怀中，安心充电。
还剩一天。就此刻，逃开的念头云烟般消散，一股慵慵懒懒的贪婪浮上心尖，这样就好，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再多点就好。
9
夜幕降临，格瑞被金拉过去，让凯莉帮忙处理一下。一看到是个女孩子，长相还很可爱，格瑞心里有点不愉快，连带着看凯莉的眼神都凶了几分。
感觉被狠瞪的凯莉压力山大，所幸格瑞除了体力消耗得有点狠，身上没别的伤口。听到这个金开心地扑过去，把格瑞搂个满怀。要不是肺活量好，估计今天就交代在这了。
凯莉看向这边的眼神……很复杂，最后眼睛一亮，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大门，笑容上扬，有股小恶魔的气质油然而生。
哪个宇宙这个魔女本质都一样。格瑞暗想。不过听金说，她救了金，这一点，足以感激。
当晚，格瑞与金抵足而眠。床位不够，睡在木质地板上容易着凉，金更不舍得格瑞睡旅店劣质的沙发就拉住格瑞让他和自己一起睡，格瑞无视凯莉那戏谑的笑容，然后点头。
“找到你真好嘿嘿。”金憨笑，怎么看怎么傻。格瑞没好气地推开金凑近的脑袋，强迫自己要镇定，可惜僵硬的身体早已出卖了他。
“哇，格瑞你一点都不温柔。”
“嗯，温柔是个贵重物品。”
金噗嗤一声笑了。
两人之间的空间很狭小，只要动一下，就能碰到对方的肩膀和膝盖。又是面对面，说话吐息简直要把干燥的空气点燃。脸颊发烫的格瑞首先就撑不住转身，背对金。
“格瑞你的表还在走吗？”
“……不走我就不在了。”感觉到金问了什么，格瑞无奈只好回头，金咧开嘴，再次复述刚刚的问题。
“说的也是，这个问题真白痴。”
“你倒也知道啊。”格瑞轻哼一声，心情竟也轻松了。
“格瑞格瑞！我真觉得自己运气不赖！”金开始讲述了他在两个宇宙遭遇的事，略过占卜屋的占卜结果，生活可真是刺激无比。其实他也不管格瑞能否听清了，自顾自地讲起来。大致看懂唇语，格瑞觉得金已经不是运气好了，简直是鸿运当头！迷路走丢被卖有人救，来这第一天遇蛇堆还有好心人相救。要让金去摸个彩票估计能中头等奖。
“金。”格瑞嘴角上挑，细小的弧度很轻易就在夜色笼罩下掩埋，“说说你喜欢的……卡牌？”
提到这个金就亢奋，他没想过格瑞居然会感兴趣。
“好啊，下次说！”金凑近，拉过格瑞的手，一笔一画写下一句完整的话。
金写得很认真，格瑞盯紧金头顶可爱的发旋心里痒痒的。
金写道：“不要走了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
格瑞听见自己那么说了，连反悔机会都没。心里苦笑，时间也不允许自己走了。
我会陪伴你，直到归零的那一刻。
两个人同时在心底说道。
如果时间的差距不那么大的话……本该是幸福的。
你凭什么那么幸福？
谁允许你可以享受这份幸福？
为什么我找不到？
梦中有人说着恶意的呓语。
振翅的嗡鸣声由弱到强，渐渐不断混杂难听，像是无数虫子遍布空间，密密麻麻，连前进一步都不能。
金猛然睁眼，发现自己来到了第三位面宇宙。依旧是那副贫瘠荒凉的模样，在身边的是汩汩流动的失落星河……格瑞闭着眼安详沉入河底……
“格瑞！”看见格瑞那一瞬间，金慌乱了，失措地拍打水面，他进不去，莹蓝的河水隔绝了水上水下两个世界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”细碎沉重的笑声在耳边响起，金灵敏躲开，抬头入眼就是一头白发。
白发赤目，和他一模一样的的脸。
另一个自己？！
“哈哈哈哈是啊，我是另一个你……但是没人要我……他们都当我是怪物……我们本是一体的……”
错乱的话语让金一时间也错乱了。
第三位面的人是硬币正反面的夹缝，完整一个圈闭合后就不会有另一个自己之说。那这个存在到底是怎样的？
如果是的话，那就真的是宇宙级的Bug了！
“你究竟想做什么？”金沉声，垂下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。
对方的存在以及他的所带来的危险的讯息都让金无可抑制地恐惧。
格瑞，我该怎么办？
“我是你该找到的命定之人啊……你为什么听不见呢？这刺耳的声音！”
金逃避的话题终于是躲不开了。
“为什么你要找上我，如果不找我，我只能乖乖等我的表停下，然后死亡。”
“哈哈！”他笑容狰狞，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修罗，“是啊，我本该有个幸福的未来的！我本该是你！”
“你所拥有的一切本应该是我的！”
“为什么为什么？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？！凭什么是我？为什么我要被规则抓去当成试验品？”
“不找到你等待我的才是死亡！”
“我才是左右宇宙的人！”
他吼得歇斯底里，一声声哀鸣震得金的灵魂都在发痛。
放逐者都是牺牲品……
我们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？
10
——金……
——笨蛋，怕什么。
——如果是你，我就能相信一切。
格瑞温柔的话语裹挟着气泡，飘飘悠悠来到耳边，传达到灵魂深处。
是啊，自己可从不是什么相信命运的人！
“我把硬币已经丢了。”
“……什么？”
白发的金瞪大双目，本是眼白的地方都被染上不知名的浊黑，惊悚骇人。他颤抖着躯体，似乎不愿意相信他所听到的。
“谎言，骗子！”
金叹口气，闭上眼凝神，再睁眼时，他眼底的湛蓝都宁静无比，只在某一刻卷起惊天骇浪。他说：“如果我们本是一体的话，那就把你口袋里的牌组拿出来！我不会打架，就来点公平的！”
对方不可置信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厚厚的牌，翻来看去，不能理解上面的图案和文字。他们两作为一个bug，所有一切，哪怕DNA都应该一样，那么口袋里有一个一样的牌组那就不值得稀奇了。
“来吧决斗！”
白发的金一脸懵逼地被迫接受决斗了。
等等，哪里不对！
“召唤‘普通男孩Gold’！”
“‘书店的紫发少年’和‘星月巫女’！”
“接着，召唤终极王牌‘Gold的发小Crack’！”
花式打出的稀有卡组合，绝妙的人物与技能搭配，此刻金在白发的少年眼中闪耀得不可直视。
他手忙脚乱接受决斗。这个被那个该死的“规则”莫名承认决定命运的方式，对他来说很不利，但很不凑巧，这些所谓的技巧，他可以从对方记忆里搜刮过来，成为自己的力量。
他可不会认输，认输只有死！
“那我召唤‘变异男孩Gold’！紧接着特殊召唤‘海盗团’！攻击‘普通男孩Gold’！”
“没用的！”金笑容自信无比，“打开盖牌‘骑士道的正义’！”
白发的金瞪大双眼，不敢相信他竟然不按套路出招。
不分上下的决斗，你来我往的战术，白发少年居然在最后一刻感受到了卡牌游戏，可真是有趣啊……真偏心，所有的幸福都是这个人的……
“对吧，超级好玩对吗？”酣畅淋漓大战一场的金，眼睛扑闪扑闪，“来吧最后一回合！”
金赢了！
白发的金低垂眉眼，静待死亡来临。
“哈哈哈你不愧是我啊！”金笑意融融，满面都是胜利的春光，然后友好地拥抱了对方。
“不怕，我们本就是一体。”
他愣住了神，长久以来的都是独自一人，在无尽的孤独中等待死亡，抓住一切机会想要危害本体，现在……所做一切都成了笑话。
“谢谢。”
他留下最后一句轻语，然后化作光点，纷纷扬扬，全部融进了金的身体。
金感受着对方的一切情绪，越发觉得灵魂饱满：“辛苦了……”
“啊，有点遗憾，以后没人陪我打牌了。”
嗡鸣声停下，逆时针行走的指针也停了。
没了白发少年的阻挡，这一切宛如梦境的空间变得脆弱无比，地面晃动得厉害，仿佛只消片刻就会天崩地裂。金想都没想就转身跳入河水中，河水失去屏障，就仅仅是普通的河而已。幼时岸边嬉戏，温柔如母亲的河流现在变得陌生，莹蓝的河水冰冷刺骨，河水受到空间崩坏的影响开始剧烈翻滚，不会游泳只会瞎扑腾的金不知灌了多少水，每前进一点就失去了平衡，被混乱的气泡阻碍视野，一切拼命的划水都成了挣扎。
肺里空气殆尽，灼热的窒息感接踵而至。
可是此刻，所有痛苦都不值一提，格瑞就在他眼前，不会跑，不会消失……只要怀表……
——万一时间到了呢？
心上巨石沉甸甸，压得他视野迷离，不知今夕是何夕。
可恶啊，明明就在眼前，却什么都做不到，这太糟糕了……就差一点就差一点！
金近乎是把格瑞当做最后的浮木——尽管这浮木比他还藏得深——只要抓住就好，打破这个梦境就好，拜托啊，时间一定要来得及！
他说过，他一定会保护格瑞！
“格瑞——！”金竭尽全力伸出手，那声呼喊终是无能为力地滞留在喉间。
忽然，他的手被紧紧握住，一股牵引力带他向上，那一瞬间，仿若即将渴死的鱼重新回到水中，重获新生，缺氧的痛苦所带来的冰冷钝感也渐渐消失，在闭上眼最后一刻，一口气渡了过来，金贪婪地吮吸索取，在冰凉的河水里，只有嘴里的空气是难耐的热。
哗啦——
金被格瑞拥着浮出水面。
得到新鲜空气的金大口大口呼吸，然后开始猛烈咳嗽，一辈子都没这么难受过，就差点要升天了。
“笨蛋，你就不会看看水里有没有人吗？”格瑞简直气得牙痒，在之前他虽然身体不能动弹，但是意识却飘出水面，很是无语地看完金用卡牌完虐敌人，然后融合一体，格瑞刚回自己身体都快上岸了结果听见旁边扑通一声，水花四溅。
“嘿嘿……格瑞咳咳……你没事！”金还眼冒金星，晕乎乎搂着格瑞。格瑞无奈只能用手托着金，往岸上走去。
空间即将崩塌，但两人心底竟意外平静。被规则赐予的怀表，指针转动无声转动，不过被时间紧追，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，等待命运吞噬自己那一刻不好受。
“格瑞，还有多少时间？”
11
格瑞很熟练地掏出怀表打开，毕竟是宇宙级的怀表，才不会因为进水什么导致零件损坏，它依然不停歇地逆时针旋转，不可撼动，也无能为力。
“还有三分钟。”
金半挣的眼猛地瞪大，清澈的双瞳染上一层水雾，又倔强地将它憋回去，深呼吸一口，然后从格瑞身上跳下。
“格瑞——”
“金，抛硬币吧。”
格瑞的语气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。依然冷冷淡淡的，泄露不出一丝情绪。
金手里放下一枚银制硬币，花纹精致，似乎还残留有格瑞手心的余温。
这是决定第三宇宙人的命运的唯一存在。
金握紧硬币，直勾勾盯着格瑞的双眼。
他的发小，从小就是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，做事永远都有分寸，是个十分果断而行动力十足的人。在最开始，格瑞被姐姐从一帮坏家伙手里救回来后，虽然他尝试接纳了两个陌生人的关怀，但是骨子里那份警惕，会让人觉得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。
那份疏离感，几乎让所有人都觉得，格瑞是个排外的，极度冷淡的人。
金看着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，心里涩涩的，对方眼里早就失去了小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。金鼓起腮帮，抱着最真挚的情感，一头撞上格瑞竖起的高墙。
他了解格瑞，或许比格瑞还要了解自己。知道这个家伙总是用坚硬的外壳裹住自己，不努力撬开，看不到他柔软的内里。或许就因为如此，他的温柔才会让人如此迷恋。
“明明格瑞才是个笨蛋！”金嘀咕了一声。
空间终于崩塌，解离的天地最后消散，两人又回到了这个小房间，木质地板缝隙宽度都没变化过。
“即使有另一种结果？”
“在杀你之前我一定会先杀了自己。”
格瑞斩钉截铁，没一丝开玩笑的样子。
“格瑞，你不用怕……”
“害怕的是你，金。”格瑞始终盯着金的眼睛，不闪不避，“我们是第三宇宙的人，一直在夹缝生存的人。我不相信什么命运，我相信你。”
金听完一愣，嘴角上扬，笑得灿烂。
还有三十秒。
他的眼中，满满都是格瑞。
即使是放逐者，也有去爱谁的能力，也有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力。
金心里默默想着，下定决心松开硬币，夹在指间。
——“我来帮你一把。”
灵魂深处有谁低语，金丢出硬币，再抬眼，世界都放慢了，一切都成了慢镜头，硬币龟速的旋转，每一下翻转都可以仔细计算出明确角度，并推测出下一次翻转。如同野兽般的动态视力。
还有五秒。
哐啷——
硬币砸在地板，却没有再次弹起，它恰好卡在了地缝中间，安安稳稳，不正不反。这是怎样的几率？
巧合？并不是，金才不信，一切就和计算的一样。
时间到了。
格瑞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枚硬币，直到硬币自动分解，既而怀表指针停下，纷纷化为光点彻底消失在宇宙中。
“哈哈，意不意外！”金刚想说话，却猛地被格瑞拉入怀抱，扑面而来的气息让金安了心。
这个无边无际的空间是一枚硬币，左右宇宙的人享受正常的生命和不一样道路的未来，位于夹缝的人被命运戏弄只能依靠硬币决定生死。正面为死，反面是否为生？一生仅有的机会，金才不要把这机会交给命运，既然自己没抛硬币也存活下来，为啥不能再钻一次空子？
格瑞和金，两个bug，不是天生一对吗？
格瑞有些失控，多年的冷静此刻都功亏一篑，怀里这个人，总是给他带来太多奇迹。他拥抱着他，热烈地吻住金，将所有疯狂都发泄在这个吻里。
金被动承受着，又不甘示弱，不服输地回吻。
所有封锁的时光都沉沦在失落星河，静谧燃烧，灼烧了整个宇宙。
远方，朝阳初升，黎明的第一束光闪烁，耀眼得想让人落泪。
end
#碎碎念：T^T狐狸的世界观特别棒（我最多参与细节讨论），我先发是因为我们抛硬币谁正面就谁发，啊啊明天狐狸的文会让你美哭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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